几十年过去了,多少往事已成烟云,有些事却仍然记忆深刻。在河南援灾播种,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,一段又艰苦又有意义的往事,常常在我的心田泛起,并伴随着对我的战友阎吉文的怀念。
一九七五年夏,我国中原地区的河南省,发生了异常罕见的自然灾害,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,黄河板桥水库崩溃,大水淹没了遂平县、上蔡县、驻马店等一十八个大小县城。洪水淤塞,九月中下旬,才缓缓退去。
八九月是冬小麦的播种期,如果不马上进行播种,来年就有闹饥荒的危险。全国一盘棋,中央号召各地支援灾区。当时,我们农场的小麦刚刚抢收完成,立马响应中央号召,在黑龙江省建设兵团和农垦局的组织下,派出有经验和技术好的拖拉机驾驶员前去抗洪救灾。
我有幸和阎吉文队友一起被选中,远赴灾区赈灾,我们做好了吃苦的准备。
驾驶员和拖拉机同乘一列货车。车厢地板上铺一些麦秸,就可以打一个混沌觉,带上足够的干粮,啃几口冷馒头,就一口大蒜,就充饥了。水灾的影响如此强烈,很多铁路和桥梁都被大水冲毁,从龙镇出发,一路上列车走走停停,奔波了整整七天七夜。
到了灾区,看到的是,灾情非常严重,有的县基本全城被淹,伤亡非常巨大。大水把他们的房子、家具和衣物全部都冲跑了,连草根、树枝和土地表层的浮土都没有留下,偶尔还能见到来不及处理的尸骨。百姓的吃穿住都异常困难。天气又渐渐地开始冷了,有的老百姓家里如果要出门办事,只能一、两个人轮着出门,其他人就坐在帐篷里等,因为没有多余的衣服。
一身疲惫的我们刚刚到达灾区,就立马投入了战斗,帮助河南同胞重建家园。
我们自己搭建了简易帐篷。从农场带去的木板和麦秸是我们的床,晚上一尺多长的老鼠上蹿下跳,在帐篷的房梁和地板上来回蹦跶,还真怕老鼠会钻进被窝,睡觉也不踏实。没有水,我们只能喝又脏又混的黄河水,好在农垦局派了随队的医生和厨师负责我们的起居和医疗,浑浊的黄河水经过明矾、漂白水和纱布的多次过滤,再完全煮沸,才可以饮用。我们还用最古老的方法来防止疫情的发生,每顿饭必须吃一到两个生大蒜,刺激得泪流满面。
第二天,我们就开着拖拉机帮助灾民抢种冬小麦。
河南洛阳是我国最早生产拖拉机的地方,但当地的农民好像没有看到过用拖拉机进行播种,充满了好奇和不信任,害怕这样大规模的机械播种,小麦发不了芽,每天趴在地上盯着小麦种子看,直到看见绿芽破土。
我和阎吉文,没日没夜连轴转。每到一个县种上冬小麦,当地县村干部就会赠送一本塑封的日记本,题上词,以资奖励。这些日记本我保存至今,把它视为那个年代荣誉的象征。
我俩就这样驾着拖拉机一个县一个县的抢种冬小麦,干了一个多月,体力的消耗、生活的枯燥,都不在话下。虽然辛苦无比,但是能代表黑龙江农场支援灾区,帮助灾民把能种上冬小麦的地全部播种上,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,深觉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。
完成了上级指派的任务,我们于十一月中旬胜利返回了农场,受到了场部领导的表扬。
河南之行,我和阎吉文的友情更深了,对他的为人也了解更深了。他是一个非常踏实、实在的人,埋头苦干、吃苦耐劳,脏活累活抢着干,生活上乐于助人,只要看见别人有难就会去帮忙。
遗憾的是,如今我的这位好友已经远去天国。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只要一想起我们在农场、在河南救灾的种种往事,眼前就浮现起和他一起在田头、在康拜因上战天斗地的景象。
此时此刻,我非常想念他,愿他在天国一切安好,我们永远怀念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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